Would you like to react to this message? Create an account in a few clicks or log in to continue.


 
首页首页  相册相册  筱晴晋江作者专栏筱晴晋江作者专栏  Latest imagesLatest images  搜索搜索  注册注册  登录登录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向下 
作者留言
雪婷
版主
版主
雪婷


帖子数 : 98
年龄 : 38
精华 : 4
积分 : 27
雨点 : 59
人气 : 10度
勋章 :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1
注册日期 : 09-02-02

权限
积分: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220/1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220/10000000)
雨点: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500/10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500/100000000)
人气: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123/10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123/100000000)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
帖子主题: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周四 二月 05, 2009 4:11 pm

晓日长安近,秋风蜀道难。


长安。
杨柳依依,碧波潋滟,仿佛是镶嵌了宝石的霓裳羽衣。
春风间,舞落了一地的缤纷。
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人们衣着光鲜,脸上铺满笑容,整个城内都洋溢着春日和煦的味道。

城内西南隅。
一条幽长的小巷,青石铺成的长路尽头,便是太常管辖治下的太医署官邸。
青砖灰瓦,古树参天。
丝丝缕缕地飘出一股它独有的草药气息,淡淡轻烟,仿佛是环绕上了一层幽雅而肃穆的薄纱。
与城中相反。
这里没有喧嚣、没有世俗,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署邸内。
医典阁。

一排排的古木书架直达壁顶。明亮的阳光轻轻斜照,书架上将近一半的竹简像褪色般变得有些黯淡,而另一半则是沉浸在了阳光里,灿烂的余辉缓缓流动。
阳光从镂空的窗棂中投射进来,安静而疏淡地笼罩着一个漠然的身影。那个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被镶嵌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很轻但却很华美。
他站在古朴的书架前,手中展着竹简。
风,吹过他额前的发。
迎着阳光,耀出了一张冷然俊逸的脸,白皙胜雪,肤似冷凝。他凝神地看着竹简,眼眸深处的光彩就像天山的雪水般冰宁,微挑的双眉则更是优美似雪虹。
风轻轻地吹着,仿佛是打扰了他的宁静,淡雅的眉宇微微蹙起,却有着与年龄不称的沉稳感。无论窗外的阳光如何明媚,室内的光晕如何华美,却都无法遮掩他自体内所幽散出来的冷寂气质。
身后仿佛传来了爽朗的脚步声。
他回过头,看向来人,冰宁的眼眸泛起了淡淡的光芒。

“啊,受不了了!什么鬼差事!”
来人完全不顾眼前的人,气恼地坐在了门旁的憩榻上,滔滔不绝地抱怨开了:
“子遥,这差事我是没法儿干了!怪不得少府那面推给了太常,简直太可恶了,什么好事都归了少府他们,我不干了!”
冰宁的眼眸闪了闪:
“你这话我已听了多遍,也没见你不干啊。”
刹那,对方的脸比阴云还沉!

不提还好,一提更气!当初明明十分立场坚定地表示过了,他再也不干了,可就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说什么如果在这次举朝瞩目的医士争选中有突出表现就有可能转职到少府。虽说这少府和太常都同属九卿,但是在少府管辖下的御医署则明显要优于太常治下的太医署,明明在隶属关系上是同级,可就由于是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就明显差别礼遇了。
但是。
如果要跟他现下的差事比起来,他宁肯不去少府!现在想想,当初多半也是这个人在利用他的“上进心”吧!
“易子遥,我告诉你,今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不去了!我管它什么少府、太常,凭什么少府他们悠闲地过日子,而我们却要拼命执行朝廷的命令!”
丝冠束发,紫衣儒袍,明亮清爽的容貌与他此时的愤懑不平形成了异样不搭的格调。敛起手中的竹简,放回架上。易子遥不为所动地走到木窗边的书案前,闲淡地舒扬了下微垂的袖袂,斟上杯清茶递给他:
“少府管辖的御医署是要负责宫廷内所有贵戚之医疾的,怎么可能负责这件事。”
“可我们太医署还要负责百官的医疾呢!”为什么就要矮一等,不服气!
易子遥看着他:
“百官和今上谁重要?!”
“那当然是……”
答案昭然若揭,只好以喝茶来掩饰不满。
“明白了,那就快去吧。我可没有空闲听你发牢骚。”
子遥转过身,走回窗前,身上的银色长袍轻轻从他眼前闪过。
他瞪大眼睛看着这个没有同情心的人。
什么嘛,竟然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天知道他干的是什么?!是养蛇啊!他,冯静笙,一个堂堂太医署的典领方药官竟然去养蛇,而且还是毒蛇!这像话吗?!
“不去!”
他一扭头,气得仰躺在榻上,爱谁去谁去!
易子遥敛眸,平静地看他一眼:
“如果你这次真的不去,我也不会勉强你。但是,太医令责惩下来,你当自圆其说。”
“自圆其说就自圆其说。你是翻翻医案就了事了,可我是再拿着身家性命做差事呢。”
静笙越说越气,真是的,明明就比自己要晚进太医署,却硬是比他晋升得快。于是,他不由得迁怒起来:
“为什么这次争选要这么麻烦,上岁也没这样过啊?!”
现下太医署几乎是全体总动员,就连平日里最为闲暇的草本待诏都忙得不可开交,虽说这次是规模最为恢弘的一次,但是也没有必要恢弘到养蛇的地步吧。
“这养蛇也太过分了,就算是想争选到医术精湛之士,考其理法、脉学和针灸术就可以了,完全没有用蛇的必要。”静笙咬牙切齿地喊着。
“这并不是医署所决定的,你要是有何不满就对皇上说去。”
易子遥眉宇微蹙,面孔稍稍黯淡,已经有些微微地不耐了。眼下,光是整理医案和准备选拔的测题就够忙了,竟还这样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抱怨。

“可蛇毒并不是一般解法,弄不好还有性命之虞。皇上他就……”
静笙又忍不住问道,而这一点也正是他最为担心的。
子遥扫他一眼:
“谁说是要解毒了?”
“呃?”他怔愣住,“不是为了考其解毒手法,才用蛇的吗?”
易子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淡雅的眉宇更深地蹙了蹙,然后,他回答说:
“医者,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仁者之心,因为他们从事的是‘性命相托’的生计,所以绝不可有半点私心。如果在面临‘尔生吾亡’的境地时,能毅然选择一个医者的操守,那么他才配得起这个‘医’字。”
不可否认,静笙被震撼到了!但是,他好像是突然间觉悟了什么,“噌”地从榻上直起身,之后又像在强忍耐着什么似的,闷声问道:
“如此说来,这蛇只是一个‘饵’,为的就是考验一下医者之心,而它只不过就是在会场上露个面而已,骗过大家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易子遥给了他一个“你可算顿悟了”的神情,说道:
“正是。”

正是——?!
静笙俊秀的额头爆出青筋!

子遥又看他一眼:“所以,你的职责很重要。”

很重要——?!
重要到只露一面?!重要到只起个屏风作用?!拿他当白痴吗?!
静笙已经被气得手脚打颤。他敢肯定,如果此时皇上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将他大卸八块!

“但是,此举一定会选拔到真正的医学之士吧。”
风吹过窗外的树梢,传来了沙沙的轻响,也把子遥的这句话传到了静笙的耳内。淡淡的口吻中那飘渺的起伏,却意外地让静笙冷静了下来!
后知后觉的他固然很可悲,但是,凡是有益和对的东西他向来也是坦诚不讳的。暗悉到子遥话中的意味,他明白,子遥最看重的并不是医术的高深,而医德的承重。因为再高深的医术如果没有医德的指向,恐怕医术也会变成巫术吧,更甚者是毒术!
这一点,他懂的!
抬头看向子遥望着的窗外。
蔚蓝的天空,白云悠悠浮动。窗前的一棵春杨荡着翡翠般的嫩绿,阳光洒下,明亮得像一片片银箔。
银箔的光芒影射到窗前人的身上,和着银色衣袍就好像是要飘摇到红日与游云之间,微薄的唇角轻勾出的那抹云淡风清的笑意竟比碧空中的白云还要闲雅。
望向明媚中那淡雅的侧脸。
静笙突然觉得,如果是和这个人,或许真会有达到理想医学境界的那一天吧,真希望会有那么一天,他和他,还有更多的人,不再为了利益而医,不再为了名誉而医,只为了一颗心,一颗仁者之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那样的话也就不会发生文帝二年的那件事了,所有的人也就都会幸福了吧。
不知为何,静笙总是觉得子遥的身上有很多秘密,而且还很排斥提及过曩,特别是他离开太和村的事情。
尤记得子遥出现在长安的那一天,他是多么地震骇!
之前,朝廷曾多次派人去太和村求贤,子遥都婉言拒绝了。其实,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毕竟人与人之间向往的事物是不一样的,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虽然不能和子遥同朝为官,但是他也没有强求,相反,他还很佩服子遥的洒脱。
可是,事情偏偏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大逆转!
他们的师傅禹叔过世了。丧礼那天,他赶了去,当时就感到子遥的情绪有些不对,不过他以为许是师傅去世的缘故,便没去细想。但后来,让他讶异的事情发生了,子遥居然一反常态,毅然决然地来到了京城。当他问到发生了何事时,子遥却只字不提。也就是从那以后,他几乎就再也没有见到子遥真正开怀的笑过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
但是,他却知道这一定是和那个人有关!

“你怎么还不去?”
易子遥回过身,却看到静笙怔怔地望着窗外的杨树出神,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一动不动的,不由地出声催他。
“子遥……”
静笙深深地凝视他,“……今年的争选名册里不仅有婧儿的名字,也有……她的名字。”

易子遥站在窗前。
徐徐的微风吹起了一缕发丝,轻轻地扬起又淡淡地落下。
“我知道。”
他平静地回答。早在上岁时,她就已经得到地方治县官员的举荐,而今下能参加争选亦是情理之中。
“可是,她们还并未去县府复录。”静笙心急地补充道。如果不去复录,就算是有其名额也会被视为自动放弃,而且复录的截止期限就只剩三天了,如果再不去,就将无法参加一月之后在京城长安的争选了。
“怎么,你是怕见不到婧儿吗?”
易子遥微微一笑,冰宁的眼底闪着轻柔的波光。
“子遥——”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静笙狠狠地瞪他一眼,现在他可是十分希望她们能参加这次争选,不是为了名誉,而是因为在这次的名册中还有一个让他最为在意的人!
“你知不知道,在这次争选中还有王清夜的名字!”
自从上次东宫太皇太后身体有恙,经御医署的诊治不见起色后,皇上便调拨了太医署的部分医官同去会诊。子遥是出色的,这一点他一直是知道的,但是太出色之人,便必会遭人之嫉恨。太皇太后在子遥的医方调理下果见好转,这自然就让御医署颜面无存,原本御医署方面就对子遥多加注意了,而也正是因了这一点子遥才至今还在太常任职。再之,那王清夜又正是御医署王医令之子,且也曾在一次素问中败过子遥,新仇加旧恨,这下不更糟了吗?

易子遥看着他,微微地挑了挑唇角:
“我也知道啊。”
静笙不解地看着他。
知道?!知道还这样不温不火的,现下医署方面无不以王医令马首是瞻,他们本就已属异类,就通过这次让他去伺候“毒蛇”,就可见一斑。如若婧儿她们还放弃争选的话,岂不是全把名额让给了旁人。
忽然觉得子遥的淡漠态度有些怪异,静笙仔细地打量他:
“你为何这么不在意?”
“嗯?”
“你不希望她们来吗?还是说,她们迟迟不去复录是和你有关?”如果是这样还说得通,婧儿不是那种临阵退缩之人,应该是被另一人绊住了,那么这就和眼前的这个人有关了吧。
易子遥怔了怔,然后淡薄的唇边突地就绽放了一抹比阳光折射下的冰花还要耀眼的笑容,他看着静笙,说道:“我有绑住她们的脚吗?”
他笑着,仿佛很灿烂但不知为何却让静笙感觉不到笑意。他盯着子遥:
“可是她们确系没有去复录啊。”
窗外吹来轻风,一枚嫩绿的新叶悠悠地飘落在窗楹边,易子遥看着它,声音轻轻地说道:“你不相信婧儿吗?!”
“什么?!”
静笙不解地瞪大眼睛。这跟相不相信有何关系?!
返回页首 向下
雪婷
版主
版主
雪婷


帖子数 : 98
年龄 : 38
精华 : 4
积分 : 27
雨点 : 59
人气 : 10度
勋章 :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1
注册日期 : 09-02-02

权限
积分: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220/1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220/10000000)
雨点: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500/10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500/100000000)
人气: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123/10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123/100000000)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
帖子主题: 回复: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周四 二月 05, 2009 4:12 pm

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促为人靰?


晨午,碧空如染。
太和村东南方一户整洁的农院。
修长的翠竹已经代替了原先的围墙,绿意融融,宛如一片浓郁的青纱。清风熏熏徐来,摇响了嫩绿的竹叶,恍若是置身于深山幽谷。院内的人们边欣赏着竹影摇清,边微汗薄薄地制着腌菜。

“真没想到姁儿竟会做这么好吃的腌菜。”
一位年轻的妇人惊羡地说道,“当初,大公他娘跟我说时,我还不信呢。”
“我也是。”
另一位女妇人接口道,“那天,姁儿还亲自给我送去了一些。当时,别提我多意外了,直直呆愣了半晌呢。”
“是啊,原先她可是连睬都不睬咱们一眼。”
一位头裹布巾的妇人边往陶瓮里撒着盐豉边瞟着众人,神神秘秘地小声又道:
“后来,我还听许多村里人讲,那天姁儿去了好多家呢,几乎是户户都给了这种新式腌菜,还说如果觉得好吃她还可以教给大家做法。”
一位颇显豪爽且又上了点年岁的妇人抬头看看她:“所以,你就来了。”
“是大家都来了!”
妇人们欢快地笑了起来。

她们没有想到,那个历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义姁竟然会有亲切柔婉的一天。原先,在她的眼里就只有子遥一人,旁的一概不理,平日与她照面也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傲慢得很。后来,子遥走了,村里人盛传是她行为不检,都抱着看其好戏的态度。可没成想,这姁儿自失了忆后竟一改往常,忽地就亲切了起来。人心都是向善的,更何况她们与她也并没何深仇大恨,人家都来主动示好,那她们还计较些什么呢。
别说,她们还就真的发现,这失了忆的姁儿出奇地让人赏心悦目,就瞧这院子,多雅啊,比她们那土墙强多了,回去后,全都照样改过。

义纵坐在庭院门口的矮木桩上,手里一边编着竹篮,一边喜滋滋地听着这些聚到他家的乡亲们由衷地称赞着姐姐。
他笑着,心里就像倒了一罐子的蜜,怎么也化不开。他真的很高兴,虽有时也会感到一些不安,但也已经很知足了。
姐姐变了,几乎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没有了以前的轻慢,也没有了以前的孤傲,她与人善言、友好四邻,且还帮不少人家规划了睡榻,现下的太和村几乎是户户都用上了像他那样的暖榻,姐姐变得更优秀出色了,村里再也没有人说姐姐矜慢,也再也没有人说姐姐清高,她待人随和、友助邻里,她厨技高超、思想独特。如果失忆后竟会带来这样地转变,那就连他都想要失忆了。
越想越高兴,不自觉地,手中的竹篮也愈发编得清秀了。

“纵哥哥!”
一声清脆地低唤从院外传来,随之一个小小的身影就愉悦地飞扑到了他的身旁。
“纵哥哥在编竹篮吗?”
小张华眨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目光闪亮地盯着他手中的东西,“哇,好漂亮啊。”
义纵笑着摸摸她的包包头:“喜欢的话,就送给华儿。”
“真的吗?真的吗?”
小张华兴奋地瞅着他,雀跃得手舞足蹈起来,仿佛是得到了天下最珍贵的宝物。
张大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显然是追寻女儿至此,但见到自家女儿如此眼光发亮毫无愧意地讨要人家东西时,不由得脸色一黯,微嗔道:
“怎么一来就要东西,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头次不才给了你一把木梳吗。”
义纵站起身,微微行礼后,笑着说道:
“不碍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庭院门口。
张大婶瞪着那神情好不得意的女儿,也只得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天啊,她怎生将孩子教育成了这样,还真是羞愧呀。转首望向了院内,她也这才发现在正屋的瓦檐下竟聚集着许多村里的妇人们。
“院里怎么这多人,都是来做腌菜的?”
她看向义纵,惊问道。
这数量还真是堪称壮观啊!先不说人,就是那大大小小的陶罐恐就有二十来个吧,密密麻麻地摆在屋檐下不知者还以为来到染坊了。但这个院子恐也是头一次这么热闹吧,也真难为姁儿竟会有这样的改变。
张大婶觉得很欣慰,这是好事不是吗,那个孩子终于变得成熟起来了。又扫了一眼众人,但却赫然发现在那里面好像还少了一个人的身影,猝然问道:
“姁儿呢,她怎么不在外面?”看来看去都是村里的妇人,怎就独不见姁儿,这是干什么去了?
看着张大婶那探究关切的眼神,义纵面露苦笑,竟仿似有种一言难尽之意,半晌,他窘声道:
“姐姐她啊……”

屋内。
暖暖的阳光洒照进来,金灿灿的阳光,轻柔地、温暖地、炫幻地洒照进厢房。窗外不时传来庭院里妇人们的轻声笑语。
明亮的阳光。
愉悦的笑声。
窗棂上。
一只鸟儿啾啾地拍打着翅膀,仿佛是在跟着笑声轻舞。

整洁的屋室内。
两个纤细的身影交映在地面上。
静静的。
细腻的灰尘颗粒在光晕中飘旋。

唐婧站在书案前,望着窗棂上的鸟儿,低声问向身后之人:
“前几日,你为什么要将县府的来人赶走?”
“哦,我看那天雨下得紧,所以就劝他们快些回去了。”
烂到及至的荒唐理由,却被她理所应当地说了出来!唐婧默默将手握成拳状,暗暗地告诫自己千万不可动怒,一定要冷静,对于现下的姁儿就只能软攻,不可动硬,这可是她经过了多次的亲身实战而总结出来的经验。使劲地运了运丹田力,她压回怒意。
“我不想听你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以为我会信吗?”鬼才信呢,那些县府的官员肯定就是前来告知,原推举参加争选的医学之士要前去复录。可姁儿倒好,一下就把人家给“请”回去了。要不是那些官员又到她府上提及此事,她还完全不知晓呢?姁儿到底想些什么啊,苦读医书,精学十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造福于民,名传千里吗,难道她想要全部放弃吗?!
任芯倚在门边的木辕上,看着倒映在地面上的那团小小阴影,安娴一笑:
“你显然已知道答案,为何还要多此一问呢。”
“你……”
“你要是有太多的空闲还不如早日去县府复录。”
任芯冷漠地打断了她,眼神已变得有些微微冰冷,她直起身,然后正色道: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去的。不管你来多少次,讲多少利害关系,我都不会去。所以,你最好放弃,不然恐连你也去不成了。”记得那日的一位官员说,距争选截止之日还有七日之限,而现下又过去了五日,那就仅剩下今明二日了。
“你说话真不顺耳啊!”
唐婧转过身,直直盯着淡漠的任芯。如果说失忆后的她什么最拿手,那恐就是气人了。
任芯默然转身,不想再和她纠缠,淡淡道:“我只是说了实情而已。”
“什么?!”
望着转身就要走的无情之人,唐婧最终还是要忍不住了!

院内。
一只小鸟拍翅腾空,不再听歌轻舞。
微风吹来,悬挂在瓦檐下的串串红椒和长英豇豆,成双成对,形成了两条颜色富丽的彩带,如彩蝶般轻扬着。
张大婶站在庭院门口的矮木桩旁,恍似听到了唐婧的声音,然后了然一笑,对义纵说:
“哦,我还以为姁儿干什么去了,原来是婧儿来了。最近这些日子她来得倒是很勤嘛,看来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真是很好啊!”
义纵尴尬地挑挑眉,干笑了两声,良久才挤出一句:
“……也许吧。”
张大婶诧异地看着他。刚想要问他何出此言,就见庭院里厢那些做腌菜的妇人们都纷纷地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地叹息着。

“唉,就知道今日也会变成这样。”
“那咱们还是明日再来吧。”
“是啊是啊,还是先散吧。”
“真是的,怎么吵得一日比一日激烈。”
“年轻人的事,还是不要管了,散吧散吧。”
……

见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垂头出来,张大婶讶异地看向义纵,不解地问:
“今日……变怎样了?”
但这话音才一落,就从里面传来了冰与火相碰撞般地激烈争执声——

“姁儿,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真的不去?!”
“不去。”
“你到底为什么不去?!”
“不为什么。”
“好!你很好!!”
……

张大婶无比怔忪咋舌地瞪大双眼瞅着义纵,硬是连连咽了三口唾沫。
天哪,姁儿和婧儿在……在吵架吗,这是因了何事啊?!
小张华见母亲如此之困惑,“嘿嘿”地笑了两声后,背着小手,像是邀功似的慢慢说道:
“娘,你不知道,婧儿姐是要逼着姁姐姐上京呢。”
小张华自从上次的中毒事件过后,就已经完全地接受了现在的“姁姐姐”,而且她还惊奇地发现姁姐姐已不似从前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姁姐姐会对她笑,会给她梳漂亮的头,还会给她好好吃的东西,所以她总是有事没事地就往这里跑,自然也就最清楚她们吵架的原因,而且她还很清楚婧儿姐马上就会气得从屋里走出来,然后再说上一句——

“义姁,我要是再来我就不是唐婧——!!!”
屋门外,唐婧卷了出来,她大声地咆哮着,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斗牛,圆睁凤眼,微翕鼻翼,白皙的脖颈上暴出了高高的青筋!
小张华远远地望着她,笑嘻嘻的。听吧听吧,就是这句话!

唐婧的眼眸像狼一样闪着亮光,“嗖”地一下就扫向了院门口的义纵,然后她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奔了过去,指着他的鼻子狂吼道:
“义纵,我告诉你,屋里的那个人她绝对不是你的姐姐!她绝对不是——!!!”
义纵缩了缩脖子,清秀的唇角不雅地挑了挑:
“是……是呢……”
天啊,这次被气得不轻,蛮恐怖的。
张大婶也被这惊人的气势震得僵在了原地,干瞪着眼,恐怕现在还是不要插话的好。

“那你说我谁啊?!”
一个清淡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任芯站在屋檐下,悠悠地看着院门口的唐婧,眸光微闪,面容清丽,宛如一朵素雅的百合花。
她安静地扬了扬净美唇角,口气依然清淡:
“你要是有何不满尽可对我发泄,何必要怒及他人。”
“姐姐……”
义纵想要劝阻,因为他知道就是这副满不在乎的淡漠神情才是最致命的。再说,婧儿姐原本也是好意嘛,去了京城既可以成为官医,又可以见到子遥哥,有什么不好呢?可是,姐姐却就是不愿去的样子,不管婧儿姐使何招数,都始终不能奏效。姐姐不喜欢医学了,这也是她自失忆后的另一重大转变,不知道是何原因,好像就是从内心里排斥。但是,不管是怎样的姐姐,只要是她的决定,他都会支持!

庭院门口。
唐婧积怒地瞪着任芯,如若不是头发被绾成了发髻,恐都能竖起来了。她气得两眼泛白,红着脖子狠狠地吼了一句:
“我回去了!!!”
小张华很识相地早早就把院子的竹门敞开了,巴巴地等着唐婧从里面出来。只要婧儿姐一走,天下就太平了,而她就可以吃到好好吃的东西了。越想越雀跃,她不禁咧开小嘴笑着,小小的脑袋一颠一颤的,就像是一枝被风吹动的向日葵。
唐婧看到这么一副明显被人收服了的样子,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一对凤目横斜着,风卷残云般地瞪了她一眼后,就砸地似的踏着大步跺了出去。

好凶!
小张华吓得小嘴一扁,差点没掉下泪来。

任芯远远地望着唐婧离开。
她低下头,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婧儿想的什么,她很清楚。无外乎就是两点,一点则自然是学以致用,弘扬医术,而另一点恐就是要她去见那子遥了吧。
轻叹口气,再次望向那抹已远去的身影,今日的婧儿好像比每日都要来得激烈一些,而她又再次成功地将她气走。看似一切都很顺利的样子,可内心里为何还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呢,难道就没有一种可以两全的方法吗?
还是——
她漏掉了什么?
返回页首 向下
雪婷
版主
版主
雪婷


帖子数 : 98
年龄 : 38
精华 : 4
积分 : 27
雨点 : 59
人气 : 10度
勋章 :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1
注册日期 : 09-02-02

权限
积分: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220/1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220/10000000)
雨点: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500/10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500/100000000)
人气: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123/10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123/100000000)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
帖子主题: 回复: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周四 二月 05, 2009 4:13 pm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亭午。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饭香。

义纵与尚没离去的小张华和之后闻香而来的张次公正在愉快地享用着午饭。
明媚的阳光依旧暖暖地照耀着,他们把食案搬到了院内的窗楹下。大家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享受着美食。
自从任芯改变了原先义姁的作风之后,这小张华就几乎是长在了这里,而张次公也总是借由叫妹妹回家,也跑来这里。无形中,任芯的做饭量就在增加,虽说这样很温馨融洽,但是有一件事却让她十分在意。
抬头看了看早已放下碗筷的义纵,她静默地盛上了一碗米粥,放到他面前:
“再喝一碗吧,最近你都吃得很少的样子。”
小张华扒着饭,嘴里囔囔地嘟道:
“纵哥哥不爱吃姁姐姐做的饭吗,很好吃的。”她可是爱极了呢,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也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简直比皇后娘娘吃的都好!其实,她也不知道皇后娘娘都吃些什么,只是这么觉得而已,总之是天下第一呢!
义纵将木碗往前推了推,装出一副很饱的样子,恹恹说道:
“姐,我已经吃得很饱了,真的吃不下了,还是留着你吃吧。”
任芯微挑下眉:
“饱了?你吃了什么就很饱了?!”
“啊……吃了……”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有些慌,眼神在食案上游移了半天,他迟疑着答道,“……我吃了饼子呢。”
“没有啊,我没有看到纵哥哥吃啊。”
小张华仰头,小脸满是不解地盯着他,为什么要说谎呢?!

砰——
一掌毫不客气地朝她呼了去!
张次公瞪她一眼: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你看什么看,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捂着“呼呼”作痛后脑,小张华好生委屈,她不服气地喊道:
“干嘛,我的左眼就看到了!”
“什么左眼?!饼子放在右边,你左眼怎么看到的?!”张次公只想一味替义纵解围,却不料他已经严重走向了丧失逻辑思维的领域里。
“就是能看到!”
小张华仍然不服气地喊着,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哥哥的语误,说着还硬是要演示一下,她是如何能耐地用左眼看到食案右面的饼子的。

义纵无力地看着他们,好像是完全没有帮到他,还竟添乱了。
任芯定神凝思,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长长的眼睫微微扇动,好半晌,她沉声问道:
“以前家里的谋生手段是什么?”

争执声——
戛然而至!

义纵错愕地看向她,有些泛白的嘴唇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
任芯见他紧紧地盯着自己,却没有回答。思虑片刻,她口气清浅:
“是行医,对吗?”
义纵脸色煞白!
任芯得到了答案,她静静地看着他因少食而有些塌陷的面颊,良久,她浅凝着眸光,说出了那早已考虑了许久的决定。
“以后,姐姐会去给村里的富贵人家洗衣服,或者去当庖厨。所以,你也不必再节食,也更不必要次公替你在农场做工。”她语气很淡、很平静,但却有着一种不容违逆的坚决!
“姐……”
义纵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姐姐什么都知道了吗,知道了他在外面做工养生计,知道了他刻意的隐瞒。而且姐姐说了什么,要给人家洗衣服、当庖厨?!
猛地。
他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姐姐那一改往常、友好邻里的作风,难道……难道……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撅住了他的呼吸。
是啊,如果还是以前的姐姐,就算是想去给人家洗衣、做饭,恐也没人会请吧!可是,姐姐竟然从那时就在盘算这一切了吗,竟然宁愿如此也不要行医吗?
见他还在僵怔着,任芯站起了身: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便会去……”

“不可以!”
义纵突然反应过来,一下从席榻上站起来,心痛地打断了任芯的话,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睛却执拗地盯着她:
“不可以!我绝对不会让姐姐去做那种事!”他怎么可以让姐姐去吃那种苦,他不要,既然姐姐已经知晓了他做工的事,那么以后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去了,虽然不能挣到很多的钱,但是他还可以编竹篮去卖,刚才华儿也是很喜欢的样子,想必一定会很好卖吧,如此一来,糊口养家是不成问题的。
“你以为我会同意你去做工吗?”
任芯眼神淡淡,却仿佛洞悉了一切。
“姐!”
“就这样定了!”
任芯看着他,澄静的眼眸内满是坚决,“而你只须呆在家里,或习字、或习武,这些我都不管,但是养家糊口的事就不是你这个做弟弟该操心的了。”

张次公僵僵地看着他们。
他心里有些愧疚,好像是他和妹妹天天的到来,才使得他们生活拮据的。忽地,他的衣摆遭人扯了扯,低下头,他没好气地小声吼道:“你又干嘛?”
小张华委屈着,柔柔怯怯地说:
“哥,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见她泪眼汪汪的,张次公轻叹了口气,其实姁儿姐早就决定了一切,不管华儿说与没说,都不会改变些什么。于是,他口气温和了下来:
“不是,这不关华儿的事。华儿吃完了饭,就先回去吧。”
小张华乖乖地从席榻上爬起身,小心翼翼地瞅了瞅脸色苍白的义纵,就耷拉着小脑袋走出去了。

窗楹下。
义纵僵硬地站着,灼锐地凝视着任芯。
“我不管,总之我也不会让姐姐去给人家洗衣、做饭!”他的口气也强硬了上来,内心翻滚着的绞痛让他没有丝毫退让。
“怎么,你的意思是还要我去行医吗?!”她回视着他,眼瞳深邃幽暗,唇边的那抹淡淡笑容却显得很远很远。
义纵僵在那里,仿佛被踩到了死穴!
现下,姐姐已经完全对医学失了兴趣,如果他说是,那不就是要强迫姐姐做她不喜欢的事情,他不喜欢那样,也不愿那样,他只要姐姐做开心的事情。但是,如果他回答不是,那岂不又要接受刚才的提议!
他,左右皆不是!

张次公看出他的沉疑不决,明朗的眼眸也不由得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霭,低头深深地沉思了一会儿,他侧头望向任芯,深吸口气后,终于决定问出那个困扰了许多人的问题:
“姁姐姐,你为何不愿再行医了?行医有何不好吗?”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行医多好啊,又可治病救人,又可得到大家的尊敬,怎么也比洗衣、做饭强啊。为什么要如此排斥呢,如果是因了子遥哥,那么姁姐姐不是早已明确过她根本就不再介意他的事了吗,那么还有什么事可她让如此介怀医术呢?
义纵也沉默地凝视着她,虽然他不曾问过姐姐,但是不可否认,他想知道这个答案。

任芯的眼神突然变得飘渺起来,她看着义纵,眸光如湖水般静静流淌在他的脸上。他是一个好孩子,同样也一个好弟弟,通过这些时日地观察和洞悉,她已确定了这一点。不管历史是怎样记载他的,但是此时,她相信自己观察的结果。可是,历史终究是历史,它的存在也是铭刻着一定真实性的。
任芯的心底寂静无声。
慢慢地,脑海中涌现出了那段历史的真实印记——

……
义纵,河东人也。少年时尝为张次公俱攻剽,为群盗。纵有姊,以医幸王太后。……
太后乃告上,上拜义姁弟纵为中郎。……
……

任芯深深地看着他,眼波流转间,她无息地掩下了所有的悸动。
最后。
终于浮现出了那只属于他的、最终的结局——

——弃纵市!!!

死,这就是他的结局啊。
他会死,他会因为姐姐医术的出色优秀而死,这就是答案,一个残酷的答案。
任芯的心脏骤然抽痛起来。
如果说任术的离开她无能为力,那么,他,现在她唯一的亲人,老天赏赐给她的亲人,她从别人手里夺来的亲人,她会好好守护!她不管以后是否会按照历史的轨迹走下去,她都不要他死!既然所有的一切都是由医而起,那么——她放弃!
“姐?”
义纵茫然地望着她,他不明白那恍惚的眼神代表什么,好像很沉痛,又好像很温暖。
任芯凝看他一眼,全部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后,她面容沉静地说道:
“没有任何原因。总而言之,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完,她转身准备离开。没有什么可解释的,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而已。
“姐姐!”
义纵沉痛地拉住她的纤腕,他瞪着她,那就是她给他们的答案吗,说不清现在心中是种什么滋味,沉了半晌,他低声说:
“……姐姐去参加争选!”
“什么?!”她惊住!
“我要姐姐去京城参加争选!”
任芯震惊地睁大眼睛,断没料到他会突出此言,看着他如此认真而执拗的双眼,她颤栗着哑声问道:
“你……要我去争选?”
“是!”姐姐是应该属于医学的,不管她现在多么排斥那也都是暂时的,他怎么可以让她为了自己而去做那种事,姐姐从来都不曾低过头,如果要是那样的话,他宁可违背她,反正他绝对不要……

啪——!
一个异常清脆的响声几乎震彻了整个庭院!食案旁,张次公惊怔地站起身,撞翻了上面所有的食物,他看着他们,骇然地张大了嘴巴。

任芯的手僵滞在半空中。
义纵的脸颊偏向了一侧,五个鲜红的指痕印在颊畔!
院墙的箭竹沙沙摇响,和煦的春风飒飒袭来,竹叶微微颤动,斑驳了清清的浓荫。
空气仿佛静固了,静固得只有风清影摇。
任芯缓缓地放下了自己的手,麻木僵硬地垂在身侧,隐隐的酥痛残留指间,渐渐地,一点一点传入全身。
义纵回过头,最初的震惊已经从眸中退去,只剩一片清缓的郁痛,浓浓的,但却又隐含着最坚持的固执。
他捂着左颊,轻声说道:
“就算是姐姐打了我,我也不会同意你去做那种生计!”
风,吹过庭院。
一叶嫩绿的翠竹飘落在任芯肩头。义纵从她面前跑了出去,没有回头,僵硬的,他跑了出去。她静静地看着他,静静的,白皙的掌心渗出了淡淡的血丝。

窗楹旁。
张次公终于从方才的惶悸中回过神来,认清了眼前的情形后,他也顾不了许多,抬腿就追了出去,但是刚跑到门口,就被另一个身影挡了回来!
小张华气喘吁吁地看着飞奔出来的哥哥,涨红着小脸,上气不接下气的。张次公险些和她撞到一起,不由得急喝道:“干什么这等慌慌张张的!”
“不……不好了……”
小张华翘着小手指着身后的方向,涨红的粉腮一鼓一鼓的,慌促地喊道:
“……婧……婧儿姐她……她……”
张次公大惑不解地望向她的身后。
凭借以往的经验,婧儿姐自是不会一日来两次的,且这次听华儿说,还是最为气恼的一次,怎会刚离去不久就又有折回之举?他烦闷地想着,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现下已经够乱,万不可再生事端了。

明媚的阳光下。
任芯努力地忽略掉方才发生的一切,她僵僵地握紧还有些轻微颤抖的双手,疲惫地调整着呼吸,然后,她抬起头,顺着小张华手指的方向遥遥地望了过去。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闪耀成一圈圈的光晕。渐渐地,那原本就未平的心绪,又莫名地泛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而这种不安……似曾相识。
任芯静静地站在庭院里,徐徐的清风在耳边吹拂着,望向远处的淡绿色身影,她的内心不受控制般一点一点地沉积。
难道……
她即将就要知道那漏掉的东西是什么了吗?!
返回页首 向下
雪婷
版主
版主
雪婷


帖子数 : 98
年龄 : 38
精华 : 4
积分 : 27
雨点 : 59
人气 : 10度
勋章 :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1
注册日期 : 09-02-02

权限
积分: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220/1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220/10000000)
雨点: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500/10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500/100000000)
人气: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Left_bar_bleue123/100000000《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_bar_bleue  (123/100000000)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
帖子主题: 回复: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Empty周四 二月 05, 2009 4:15 pm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阳光突然变得耀眼起来。
竹荫下。
凉意融融。

“义姁,我家王公子说了,他这次誓要与你一争高下!不过公子听说你还未去复录,猜想是不是家中拮据,所以特遣我等给你送来两万钱以充路费。”
庭院中,三个尾随唐婧而至的陌生男子把一个淡色的布带递到她的面前,边说还边趾高气扬地上下打量她。
任芯微微扫了他们一眼,便把目光斜睨向了旁边的唐婧,见她正怒颜满面地瞪着那三个男子。
深深地,她敛住了秀眉,抬眼又看向那个淡色的布带。
布带鼓鼓的,显然有不少钱装在里面,细看之下,那布带外面还绣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这字——
倏地。
任芯眼瞳一闪。

男子见她紧紧地盯着布带,嘴边掠过轻蔑。他高昂着头,仿佛是在施舍一个路边的乞丐,不仅语气轻浮,且姿态也相当傲慢:
“还不赶快拿着,这可是我家公子赏给你的。”
唐婧见任芯没有反应,怒极,一把拨开对方的手,火气冲天地瞪着他们,愤然喝道:
“少瞧不起人!我们不需要他的怜悯,路费我们出得起,不用他假好心!”
对面,一名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冷声笑道:
“那为何还迟迟不去复录,难道是怕输给我家公子。”身后另外两名男子也讥嘲地讪笑起来,神态异常得意。
唐婧的眼内迸射出熊熊的火花,像篝火般噼啪燃烧着,她咬着牙,怒不可遏地死死盯着他们,怒道:
“放心,我们当然会去!对不对,姁儿?!”她回过头,仿佛是在寻求某种肯定的力量似的冲任芯又扬了扬下颌。
任芯的眉头微微蹙起,沉默地抿着唇角。
唐婧没有在意她的神情,续而又回过头,对着那三名男子喊道:
“他王清夜有何了不起,别忘了,在去年的一次素问中他可是惨惨地败给了子遥和我们姁儿,而今年他也必败无疑!”
男子冷笑:
“那可未必,去年是我家公子一时大意,再说,那时是你们联手之故才胜了我家公子,未免胜之不武!”
“什么?!”
“你们是不是怕丢了自己师傅王禹的名声啊,不对,或者说是前太医令大人!”男子轻挑地语气十分放肆,言语间透着无比地不屑。
“你们……”
唐婧像是遇到了一句始料未及的话,顿时僵住了,她的两眼鼓起来,瞪得像铜铃,红红的脸颊神经质地抽搐着,瞬间闪过的神情则更是复杂得阴晴不定。
风沙沙地吹过竹墙,带着阵阵的清香从庭院穿过。
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意味不明的味道。
任芯看着他们,澄静的眼眸就仿佛是闪动的流水,淡淡的,阳光映入眼底,却折射出了扑朔迷离的白练光芒。

灿烂的阳光。
天空绚丽多姿。
太和村外首阳山的半山腰。
零星散布着几块墓地,荒荒凉凉,周围的青草仿佛是畏惧了这里的阴寒而呈现着萎缩之状。但是,在山腰尽头的一处不太灼目的位置上却有着一座景色宜人的土坟,它的周围种植了许多四季花木,争容静秀。
斑驳错落的林荫中。
义纵定睛地凝视着墓碑,悲伤的眼眸映出飘逸的字体。他痴痴地站着,一动不动,仿佛木雕一般,默默伫立在碑前。
墓碑被打扫得很干净,周围有鲜花的缭绕,有碧草的清香。阳光烫金似的洒在周围,沁出了闪烁的金斑。
静静地盯着墓碑,良久,他缓缓地跪了下去。
小草轻轻地摇曳着,春风絮语般地微微颤动。

长长的手指沉痛地抚上镌刻在墓碑上的青字,悠悠徘徊。

禹叔……
纵儿好想你啊……

轻轻颤抖着……
手……
垂了下来……

禹叔,他错了吗,他不该坚持吗?
姐姐变了,变得他不懂了。有时觉得她是很关心自己的样子,离自己很近很近,可有时却又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好远,他不知道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是什么,所以他好担心,他担心姐姐是否还会离开他。每宵中夜他都会起身多次,他不敢睡得太实,他怕姐姐会趁他熟睡之际而弃他离去。禹叔已不在了,子遥哥也离开了,他现在只有姐姐了,他再也不要一个人,所以他做所有的事情,他不要姐姐操心,他只要她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还是不行。他惹姐姐生气了,而且是生了很大很大的气。倘若姐姐一气之下离他而去,他当如何自处啊。
禹叔,他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来养家糊口,为什么不可以是他来保护姐姐,他真的不懂了,而且他还突然间觉得姐姐好可怕,他完全没有想到姐姐那友好邻里的背后,竟然是存在着……
姐姐是在利用村里的人吗?
心痛地抬起头,义纵望向石碑上的青字,一股难以抵挡的悲痛如刀绞般刺入心肠。他该怎么办,好害怕自己如此地不了解姐姐,好害怕姐姐会讨厌他,他想要变得坚强,坚强得像大树一样可以张开翅膀去保护姐姐,不让她再受到一点伤害,可是他好像总是不够坚强。
记得以前他也总是爱跑到禹叔的面前哭诉,现在他又来了,可是……
您还在听吗?

缓缓地。
一行清泪悄然流下,悲伤地滴在了碑前的花草间。晶莹莹的叶片上缀着点点水珠,玲珑剔透。风,轻轻摇过,却惊碎了那片晶莹。
微微地侧转过头,不想让自己如此狼狈的样子出现在禹叔面前。

突兀地。
一枝淡雅的梨花映入眼帘。
墓碑的左侧,澄黄的土地上,一枝折断的雪白梨花簇满桠梢,纯净、纤丽,如云似雪。它侧躺在石碑一侧,暗暗地隐藏在瑶草斗艳之中。
义纵惊讶地看着它。
风,夹着梨花的馨香,悠悠飘荡,静静地婆娑着。
这是——

庭院里。
竹清影摇,斑斑驳驳,仿佛是泛着光亮的水波。
任芯静静地、淡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不言一语亦不动一下。她的眼神,凝重深沉得令箬竹都敛息了钢劲。
空气似凝结般地缓慢。
良久。
“你家王公子之意不就是要我败于他吗?!”任芯终于开口,眯起眼睛打量着对面还在对峙着的四人,声音清冷而幽凉。
对方愣住,一下没能明白她此话暗含的深意。
她慵懒地看着他们,似笑非笑地说道:
“既然我自愿不去,不就已是败给了他,而他又何苦还硬要遣人叫我去。”转首,她看向唐婧,嘲弄一笑,“还是……”
视线撞在一起,唐婧莫名一凛:“你此话何意?”
任芯微微冷笑,清幽的笑意绽放在唇边有着一种华美的诡异:
“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个如此希望我落败之人,却为何这么强烈地想要我去?”
唐婧僵住,顿觉一股凉意从头顶直涌脚底,不禁地一阵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

“姑娘此言差异。”
冷不防,院外猛地传来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任芯身体一滞,转身蹙眉望去。
唐婧和其他三人也回首望了过去,这才发现在庭院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名男子,似乎还是站了很久的样子。他五官端正,风神俊朗,一件精致的滚边丝绣衣袍披于肩上,襟口处还织有秀雅的如雪梨花。
长袍曳地,素带飘洒。
一种混合了文质清雅与贵族俊逸的气息,随着清风的吹拂从庭院外无形地散透进来。
任芯眼神闪了闪。
这个男子……
倏然侧首望向了唐婧。不管刚才提到的那位“王公子”到底是谁,又和以前的义姁有何恩怨,婧儿是应知她失忆自不会知晓的,可是她却还是把他们带到了她的面前,这就不免另有他意了。
但是——
任芯皱眉,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也是婧儿计划之内的吗?很明显,此人与方才三人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有着太多的截然不同。
这个人又是谁?难道认识以前的义姁?

唐婧好像是感觉到了一束异样的目光,怔怔地从那男子身上将视线移开,回视过去——
一双澄静的淡黑色眼眸,仿佛月色一般清冷地审视着她,深深地,仿佛可以冻结她的一切思绪。
心猛地一颤,她慌忙转过脸去,避开了任芯的目光。

庭院外。
男子不请而入,径自走到任芯面前,颀长的身躯遮挡住了阳光的映射。
阴影中。
他静静地凝了她半晌,然后说道:
“姑娘是不是太小看了你的对手,还是姑娘有如此自信,去就必胜。”
任芯微怔,有些错愕地僵在了原地。
她……
不是那个意思啊……

男子微低下头。
他看着她,仔细到她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眼眸中的每一寸闪光。他的面容轩雅,鸦羽般漆黑的长发被规格地高高束起,只余一条同样绣有似雪梨花的丝带顺垂下来,不知为何,从他的身上总是体现着一种风雅与端重的矛盾冲突。
他修直地站在她的面前。
深深探究地凝视着她。
“姑娘此言未免有些不敬对方之意吧。”
他低低地对她说道。
眼眸清透却又深邃。

任芯敛起怔忡的神情,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抬首看向他,他还是仔细地打量着她,仿佛是很熟悉她的样子,仿佛是已经知道了她接下来会说些什么。那一瞬间,她终于确定了他是认识以前的义姁的,不然怎会有如此屏息的眼神。
她淡淡地勾了勾唇角,声音清冷地对他说道:
“偷听他人之言,后又妄言他人之语,公子好像也没有敬人之举,何谈对方之不敬。”
但是,他却错悉了一点,那就是——她已不是“她”。

男子一怔,眼眸中瞬间闪过的光芒竟复杂得如同繁星划空、荧光交错。
“你……”
他惊疑出声,眼睛微微睁大,灼烈地盯着她。
任芯不动声色地回望着他。此刻,眼前的这个人是谁都已不重要了,因为她已有了决定,就算这一切都是在演戏,也无所谓了。她不会改变些什么,也不会被任何人改变。
忽然。
低低地,一阵轻笑声悠悠地从头顶上方传来。
任芯抬头,诧异地冷声问道:“你笑什么?”
他轻笑着转身,却所答非所问地背对她说:
“在下在京城恭候姑娘。”
他的离开就像他的出现那样突然,没有给人选择的余地。只是在离开之时他却意外地停在了那先前而至的三名男子身边,在他们的耳侧不知是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就微笑着风雅离开了。

阳光耀阳,晴空澄澈。
竹荫下。
任芯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皱眉。
一阵春风骤然吹来,门口处义纵的身影站在那里,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深处闪着一种痛极的光芒。
任芯的心微微一痛。
星碎的金光璀璨地洒照在她身上,淡色的襦裙也被镀上了一层晶莹的银辉。
一股浓重的涩意涌上胸口。她无理地打了他,直到现在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一种麻木的感觉。不应该如此激动的,纵儿有什么错呢,她真是太沉不住气了。
遂然转身,看向还处在僵硬状态的唐婧和那三名男子,任芯深吸了口气,说道:
“我去京城参加争选。”

咦——?!
众人大惊!

庭院门口的义纵瞬间僵住,乍然地望着她,目光火亮得令人目眩。
任芯没有看向他,而是微笑着走到了张口瞠目的唐婧身侧,轻若呢喃般地在她耳边呵道:
“既然戏都演得如此之逼真,我不配合着演下去岂不是不知味。”
唐婧惊栗,恻然地扭头望向她。半晌,她失措地说:
“我……刚才……这……那个人……不是……”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双手颤抖着胡乱比划。任芯的眼瞳微微一黯,她抬头望向了蓝蓝的天空,如烟似的白云映入眼底,仿佛一切都变得云淡风清了。最后,她宛如叹息般地轻声说道:
“……我们去县府复录吧。”
原来,想要每一个人都满意的方法是有的,而她也找到了,那便是她漏掉的东西。目光轻轻地落在那个鼓鼓的、淡色布带外的一行娟秀小字上,其实根本就不用什么逃避,只要她在笔答的廷试上交一份白卷便可了,更或者说,她不交白卷都不成,因为她根本就看不懂这汉时的文字——小篆!
返回页首 向下
 
《佳医似佳人》第六章
返回页首 
1页/共1

您在这个论坛的权限:不能在这个论坛回复主题
 :: 去鸿一线生 :: 佳医似佳人-
转跳到: